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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趣使然

【隐弗】《困兽》整理重发版 fin.

#我当年写的都是什么鬼系列#

Part 1

  从一切的开端,他们的方向就不曾相同。

  但是好在就算最后不是并肩而行,当初也有过咫尺之距。近到触手可及。

  所以直到最后,他们还是选择了不一样的路。

 

  那年,弗雷和该隐才认识了几个月。

  该隐那时刚被阿瑞斯从学院外的森林带回来,生性又孤僻,很少和别人说话打交道,难得有两句也只是和赵公明斗嘴然后打架。成绩很好,但是也没有同龄人拿到好成绩时的喜悦,该隐只是习惯性的看一眼榜单,然后一个人离开。

  所以安排新生熟悉环境的活儿全给了弗雷。有名的老好人。

  ——金色阳光。别人都是这样叫他的,但是弗雷本人看上去并不是很在意的样子,有人这么叫他也只是笑笑,看上去礼貌疏离。

  当时道道尔正处于内外交困的地步,仿若悬于危崖,只要一小步就能跌落,粉身碎骨。所以不论是道道尔斯基还是阿瑞斯或是所有学生,他们都小心翼翼维护着这奇妙的平衡,生怕一个极端导致最可怕的后果。弗雷作为战场前线第一军团的主力,对于这样的利害关系也只能仅自己所能来平衡。但也仅此而已了。

 

  该隐在道道尔待了整整半年的时候,被派上了战场。这并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只要能作为战力,不论年龄不论种族,都是武器。武器生来就是指向前方的,更何况道道尔十分缺人手。

  十几岁的少年没有恐惧,对于杀戮也只是一种看淡了的习惯。唯一让该隐不爽的就是弗雷,作为带他熟悉道道尔的人,他太了解弗雷了。越是了解越是不爽,就是看不惯他那副假惺惺、明明自己很累还要装出一副老好人的样子,有什么想法说出来不就行了,何必委屈自己呢;讨厌战争就告诉赵公明告诉阿瑞斯,说自己退出第一线就好了,为什么还在苦苦支撑呢。

  真是蠢。

  他们就像两个极端,谁也不会为谁停留。该隐习惯以白色示人,低调没有特征,端庄合乎法度,色调鲜亮,白得像隆冬时节的盛夏,像盛夏中一株缥缈的玫瑰花;弗雷则是最深沉隐晦的黑,他一度是第一军团的杀手,然而性格却像温暖万物的阳光。杀手都会选择隐匿身形,以求最保险的绝杀,但弗雷的黑色仿佛天生衬托他的存在感,即便只是一言不发低头走过,旁人也会被吸引。

  所以有天该隐直接找到弗雷大大方方说出自己的想法,他并不是寡言的人,之前不喜打理别人一是不熟二是无视,但是以弗雷和他的关系,直言不讳并不是什么问题。

  朗朗夜幕中,少年眼睛那么亮,身后月光衬亮他的轮廓。

  他说,“你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呢,你可以选择离开的不是么。”

  弗雷认认真真想了很久,老成早熟的性格让他谨慎,而且该隐的话来的突兀,他有点捉摸不清对方的意图和想法。

  “大概……是这里需要我?而且还有托尔。”

  又来了!该隐皱着眉冷笑,就是这种态度,时时刻刻强调自己的存在感,好像离了他就不行似的。至于托尔,虽然弗雷平时也有负责的帮他学习,不过很显然托尔比起哥哥,智商差了一截,看得出在努力,不过成效不大。

  “随你吧。”丢下这么一句话,该隐转过身跑回了自己的宿舍。留下一脸茫然不明所以,本来还想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的弗雷。

  从那天起,该隐就在心里暗暗发了个誓,他要证明给所有人看,弗雷不是最强的,并不是离开弗雷他们就会输。

Part 2

  时间总是过的特别快,该隐在来到道道尔整整一年加入战场半年的时候,得到了“暮光白牙”的称号,隶属学院特卫队,被称作有史以来最强的特卫队队长。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该隐和弗雷争锋相对,包括弗雷本人。虽然不太明白原因是什么,不过弗雷也不是多事的人,看到该隐也只是像往常一样微笑点头,打招呼。

  该隐没看他。

  他还记得自己的誓言。

  

  后来很久以后事实证明,该隐并不是特别有人缘的那种人。别人羡慕他的强大,羡慕他的成绩,羡慕他可以成为道道尔的守护者,羡慕他可以独当一面可以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唯独不羡慕他本人。

  该隐显然是很明白自己的这个致命弱点,但他骄傲的无所谓。对于他来说实力就是一切,其余的都是浮谈。他的目标就是证明自己,却让自己不小心陷入了一种怪圈,他越孤独就越无所谓,就越渴望实力证明自己;他越强大越骄傲,却导致他越孤独。

  所以一直到最后,陪伴他的只有回忆和死亡。

 

  战争逐日接近尾声。

  这应该是一个好消息,但是对于作为最了解战况的弗雷而言却能看出一分不对劲,这太突兀了。不过考虑到道道尔开始逐渐选择的中立地位他也就释然了,校长不想掺和这些事,其他人也没有别的什么想法,离开混乱的战事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虽然有点懦弱的逃避,不过没有人会想把生命荒芜在一生的战争中,死亡的尽头尘土玫瑰总好过兵戈铁马,潋滟红尘。

  该隐也加入了第一军团,估计还是抱着要和弗雷一争高下的决心,不过该隐是个好强的人,学院的特卫队也打理的很好,让人挑不出毛病。

  如果非要鸡蛋里挑骨头的话……弗雷无奈看向冲在最前面的该隐,有点头疼。他是第一军团负责人,如果有人出了什么事责任都是他的,但是该隐偏偏作对,每次作战都是脱离计划独身上前,不过好在有自身实力做担保,所以至今还没出大问题。

  还是小心一点好。弗雷从后方一面打一面靠近该隐接应对方,以防万一。

 

  【领域·蚀日】

  潮水般的黑色蔓延开来,释放领域的武器【恶之花】在中央花瓣妖娆漫卷,该隐视线四下扫了扫,一切都在他的控制中。

  恶之花是他从家里带来的唯一东西了。不过只是一件武器也算不上什么,作为可以媲美神器的恶之花战斗力很强,这也是该隐自身战斗力的保证,更何况还有“蚀日”。该隐这么想着心情微微有点愉悦,到时候统计击杀人数他应该可以压过弗雷?他来道道尔两年加入第一军团整整一年,可以超过弗雷一直是最大的心愿。

  ——破风声突起。

  该隐愕然回头,敌方这次没有派出空中战团,所以他的领域只是覆盖了地面没有包含空中,恶之花不可能长时间释放领域,能省一分力就是一分力。但是!?

  已经迟了,从未见过的对手自空中跃下,刀锋上的寒光在太阳下灼灼如华。该隐眯了眯眼,他没法躲开,所以条件反射将恶之花上扬格挡准备硬吃下这一击。

  这时故人从天而降,驾驭光与热,眉眼有点模糊。柔和的像一场梦。

  他的太阳穴突突的跳,神经都有点钝痛起来,血液在心脏泵力下上涌,他觉得自己视线模糊了,像照着一层玻光。可是那身影那么清晰那么坚定又那么遥远,仿佛从蛮荒大地上扬起一道风尘。

  该隐想,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了真正的光。

  近在眼前。

  

  弗雷尽全力的一击成功从斜后方撞击开对手,然后他再补上两剑。勉强蓄力的一击不是为了击杀只是营救,他看着对手已经弹开后跳躲开了之后的攻击也就没有追上去,而是赶紧上去查看该隐的伤势。

  “我挺好的,不用管。”该隐有些别扭的别开头埋怨对方,他觉得自己可以挡下那一击的,弗雷何必多管闲事。但是看着金棕发少年凑得很近低头查看胳膊上不算长的伤口,再加上刚才被救了,该隐把埋怨咽回肚子里。

  弗雷挑挑眉,该隐的嘴硬不是一次两次了,所以他没说话只是用手指碰碰伤口,看着该隐倒吸一口冷气全身僵硬的样子笑,“这样也算好?”

  “你!”

  “没有淬毒,不算深。”弗雷说,“回去包扎一下就好了。”

  “……”

  没有管对方没理自己,弗雷环视四周自言自语,“……嗯,我觉得这一场赢定了。”

  “……当然。”

  弗雷转过头冲该隐笑笑,扬起手里的剑。该隐迟疑了一下也举剑,武器在空中相撞,清脆的“当”的一声仿佛誓言。两个人在战场中心笑的蛮开心,然后分开继续各自为战。

 

  他们赢了。

 

  之后两天两个人都窝在各自宿舍里睡觉,反正前线指挥的是赵公明,他俩也就不操心。好好的睡了两天之后该隐顶着一头睡觉压扁乱翘的头发才突然想起来,他错过了学校两天的课程。

  如果是平常的课程还好说,该隐自信自己的学霸点是加满的,分分钟小意思。但是很不巧,错过的两天里有一门课程名为“烹饪”……

  “……”,弗雷无语看着门口一脸怨念(痴念)的该隐冷静的问,“怎么了。”

  “烹饪课。”

  弗雷点点头,突然又意识到不对劲,烹饪不是已经被翘课翘掉了?

  “你想说什么。”

  该隐内心挣扎了很久很久,最后终于还是拉下脸说,“蛋糕。”

  然后他看见弗雷笑了,金色阳光很没形象的样子,捂着肚子哈哈哈哈的笑。

  “笑你妹啊。”他小声嘟囔。

 

  烹饪课两人一组,平时做出来的食物一般都是两个人分掉,当然也不乏好友之间相互品尝的。不过弗雷这一组的食物都是组内分享,尤其是甜点类,基本上一个人吃另一个看着。

  该隐是个标准的甜食控,对于蛋糕点心什么的毫无抵抗力,但是他本身又是一个烹饪成绩惨不忍睹的家伙,所以每次都死皮赖脸超没下限的蹭在弗雷一组,混成绩混蛋糕。时不时还以标准美食家的风范来一句点评,不过大多时候都是各种挑刺。

  “别吃啊你。”弗雷对此表示不屑。

  乖乖闭嘴。

  比如现在。

  该隐成功在弗雷宿舍里等到了两天内落下的蛋糕,果酱奶油恰到好处在口腔里化开,是他最喜欢的樱桃酱。

  “你来之前,”弗雷坐在他对面喝茶,“公明派人送过来上个月的统计记录。”

  “很奇怪不是吗,明明人数锐减,主力也差不多都消磨掉了,为什么还会有新的战力补充进来呢,而且实力都不弱。比如偷袭你的那个。”

  该隐被戳到痛处,脸色不太好看,“谁知道。反正一样都是打。”

  对面的只是皱皱眉,他比该隐心细,而且直觉告诉他不对。……为什么呢,难道事已至此,还有人会选择另一方?是看出了道道尔也到了极限所以准备临死反扑,还是对方实力远不及如此,现在才开始准备正式出手?

  “你说的对……”最后弗雷也只是笑笑,“都是打。”

Part 3

  在道道尔内部宣布了上层终于决定将学院立为中立场,而且他们所面临的只有最后、也是最艰难的战争之后,所有人心里都十分复杂。等了这么久终于可以避开是非之地应该是开心的,但是面对敌人的临死反扑,未知数太多。

  所幸最后一场决胜之战,伤亡很少,唯一重伤的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弗雷,他被敌手“天照”攻击刺伤了双眼。

  “嘛,没事的。”弗雷醒来的第一句话,“我觉得还好啊,而且能治好不是吗。”

  该隐咬着嘴唇不说话。当时离弗雷最近的是他,他以为对面那个二傻,弗雷是可以解决的。那的确是个二傻,弗雷也的确解决了,只是没想到那最终一击毁了弗雷的眼睛。

  他是有机会的,只是错过了。

  “……对不起。”该隐低声,不是服软,只是单纯觉得歉意。

  他看见那一幕的时候心里很茫然,仿佛从思维里硬生生撕扯出第二人格拦住了自己,首先想到的居然全是没多久前弗雷帮他防住了背后的偷袭时的样子。光辉璀璨,熠熠生光。然后他回神,恶之花怒放,从未有过的力量,可惜还是慢了半拍。

  金棕发愣了一下意识到对方的意思,然后笑了笑说,“真的没关系。是我太大意了。”

  道道尔的治疗水平的确可以治好他的眼睛,不过现在人手这么缺,估计还等一段时间。虽然弗雷一再表示了没关系无所谓反正总有一天会治好的,该隐还是觉得心里有隐隐的歉意。最后,他主动承担下来弗雷不能视物这段时间内对方的生活起居。不过在校长一脸“我很欣慰啊该隐这个中二熊孩子终于长大了”的表情走出房间时,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答应了什么。

  这个剧情不太对啊!他怎么会答应要照顾自己(假象)第一对手呢?!

  “……该隐?”心细如弗雷,虽然看不见,但是却敏锐的感觉到了周身气场的改变。

  该隐深呼吸,“……没事。”

 

  “记得住吗?这边是门,这边是沙发,这边是书桌……”该隐引着弗雷摸索房间内的布局。既然一时半会都看不见,为了方便,多多少少还是要记一下的。

  金棕发少年点点头表示记住了,这毕竟是他的房间,住了这么久,虽然失去了视力导致空间感有点紊乱,但是这么走几圈,大致也差不多了。

  该隐拉着对方的手顺着墙边一遍遍的走,脸上竟然没有不耐烦,出奇的耐心。就绕着这么一间单人宿舍走几圈的功夫,他想到弗雷替他挡攻击,想到弗雷带点惊慌的凑过来检查他的伤口——说来说去还是满怀自责和对自己实力的否定。没有得到言语上的回答长久的沉默之后,该隐先开口,“学院里呢?也需要熟悉一下吗?”

  ——这话听上去好像弗雷是个新生需要熟悉校园一样。

  该隐把这句话说出来之后看到弗雷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然后没忍住“噗嗤”笑出来,于是他想到了……自己刚来道道尔的时候弗雷就是这样带他走过每一处角落每一个允许进入的房间,让他尽快的了解这里。没想到这么久之后相同的情节竟然重现,只是两个人的角色互换。

  弗雷还在轻笑,声音低低的,扬起脸冲他摇头,“不用了。学校这么大我害怕我记不住……”

  “太蠢了吧,这都记不住?”习惯性争锋相对。

  “也没有这个必要吧。”弗雷低笑的时候声音很好听,加上平时一贯的礼貌谦和,特别像柔风掠过耳畔时的感觉,“不是还有你么?说好的要负责照顾我的?我就不记了呗。”

  ——幸亏弗雷看不见,要不此时“暮光白牙”的脸色能吓死他。

  ——特别黑。

 

  吃完晚饭后该隐拿着几个星期因为杂事而落下的功课补,一副“第一我谁也不让”的样子,弗雷一个人站在窗台上吹风,神情淡而浅寂。为了方便该隐直接留在他的宿舍,晚上就不回去了。问到睡觉的时候床怎么分的时候,该隐摆出了视死如归的模样,“——我睡沙发。”

  夏末傍晚的风很舒服,虽然还带着温度但吹到身上却有种清爽的感觉。几丛玫瑰还未谢,只留淡红色的影儿在玻璃上徘徊、跌跌撞撞。

  美好的就像一场梦,一个错觉。

  “有想过以后怎么办吗。”沉默了好久弗雷开始没话找话。

  该隐没抬头,继续算题,“嗯?”

  “我说啊,”弗雷的语气一贯的冷静温柔,“有想过以后怎么办吗。已经……不打战争了。”

  “那不是很好吗。”

  “但是为了战争而运行的机器,又该怎么处理呢。”

  一头卷毛的那个顿了顿,“不知道。反正不管怎么样都得往上爬,要不然就得掉下来。”

  “你这话听上去一副我是过来人的感觉……”

  “当然了。”该隐终于抬头了,眼神凉凉的没有温度,“要不你以为我干嘛一个人跑出来?”

  感觉气氛不太对,弗雷转移话题。“我会告诉你其实我想当一个甜点师?”

  你已经说出来了好吗。该隐懒得吐槽他,不过想想就觉得很违和,这么厉害的人当个什么劲儿甜点师?

  “嗯,挺适合你的。”

 

  有关“以后怎么办”的话题停在这里,戛然而止。

  校长派人过来说弗雷明天就可以去治疗了,结果练了一个下午的空间感完全没有用,失明这事儿闹得这么大,说来说去其实也就整整一天不太方便。

  

  明知道弗雷此时看不见,该隐还是冲着他笑笑,真诚又开心。

  

  夕阳最后一丝光终于湮灭在地平线之下。

  随之涌上来的是冷寂无边的黑暗,刹那间充斥天际。

Part4

  其实该隐在很久之后无意再想起当日弗雷问他的问题,无端的,男人慢慢的认真的思考起来。像他,大概除了战争和鲜血其实什么都不懂,不懂得妥协也不懂得清醒,所以才会越走越远。弗雷和他很像但又不同,金棕发的少年没有辜负自己“金色阳光”的称号,待人接物一直都是温柔大于凌厉。但也正是因为这样,才导致了为数不多的人了解他。

  固执的要命。

 

  暴雨。狂风。零落的玫瑰。群鸦。银白刀光。琥珀色瞳孔。

  ——哦。

  “送我到这里就可以了。”弗雷还是一如既往的笑笑,只是被稀释的几乎读不出来。眸光清浅,轮廓柔和。他伸手撩开被雨打湿遮在眼前的额发,脸庞上湿湿的,说不清是雨还是泪。

  应该不是泪吧,这样强大又这样固执的人怎么会舍得流泪呢。他只知道把自己的责任背起来一步一步往前挪——该隐心想这人怎么这么讨厌,都到这个地步了还是不肯放下么,就因为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最后剩余的一点点的自尊?

  该隐看着他,黑暗中总是显得特别魅惑的瞳孔中折射出万千雨滴。

  最后弗雷也没说什么,低声道谢,转身离开。

 

  道道尔成为中立之所没多久,内部就出现了一次大规模的清理,主要针对目标就是弗雷。

  有人报告说看见弗雷竟然屠杀道道尔的学生,一开始高层不以为然以为这只是胡说八道,可是当越来越多的人说法看法一致时,他们不能置之不理了。

  然后罪名落实。

  按理来说这样的事是不会被允许有任何商量余地的,更何况弗雷还是混战时第一军团的负责人这样敏感的地位。但昔日被羡慕的身份此时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弗雷在一夜之间千夫所指。最后综合他立下的战功和如今犯下的错误,衡量了一下,校方没有处死他,却用了一个更为残忍的方法——驱逐。

  弗雷听到最后决策的时候眉毛都没动一下,没有反驳,更没有言辞上的指责。该隐站在人群后方,听到这一切的时候情绪上也没有大的波澜,只是离开。他那么熟悉弗雷,对方表面上虽然没有改变,可是眼神间一瞬的落寞、委屈和不甘已经出卖了自己。

  “这样值得吗。”

  风雨之夜。弗雷最终选择了这样的一天离开,黑暗里该隐靠在旁边一棵树上,丝毫不在意雨水顺着头发一颗颗砸到身上。

  “你我都知道,你是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可是为什么不反驳呢。”

  该隐没有愤怒没有高兴,语气很认真,就像他刚来道道尔的时候,大半夜跑来问弗雷,说——“你怎么不离开呢。”

  现在他就要离开了。

  被利用完的人是没有价值的。他说的对,以后该怎么办呢,没有了战争他一无所有一无是处,别人对他的羡慕对他的敬仰全部架在他的作用——这样单薄的架子上。现在架子倒了,棋子就该没有怨言的离开。

  弗雷只是笑笑。偏头看另一边。在别人眼里他那么完美那么温柔,这世上也许只有两个人知道他是一个怎样的人,被孤独和冷漠束之高阁。一个是他自己,另一个是该隐,连赵公明都不行。他和该隐当了太久对手,同时又是朋友,他们太了解彼此了。年少时的记忆最鲜明,赵公明只能算作朋友,赵公明的骄傲和他们的都不一样,赵公明只配是他自己的敌人,最终未免死于自身之手。

  他们都是困兽,沿着画下的界限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走来走去,不是不想逃离,而是不能逃离。孤寂堪比死亡,但好在还有彼此。没有了彼此的世界,只能是无稽而终。

  

  “想好了?”该隐在弗雷走后没几天找到赵公明,后者一副懒懒散散的模样抱臂问他。

  战争一结束之后赵公明就仗着自己有钱有地是个豪的优势在学校树林里自己建了个地儿住,再也不管不理学校一切。性格大变这种话放在他身上都算褒奖,赵公明简直是平行世界人格穿越——不过没人怪他,那几个打打闹闹没正型的孩子,在他心里大概真的一直是当做妹妹看待的。

  该隐喝了一口酒之后不着痕迹皱眉,他是个喜欢甜食的人,这么苦的酒简直像是把情绪都融化在其中,每喝一口都难以下咽。“是。”

  “……道道尔对你,大概是很不情愿又不得不待的地方吧?”赵公明说这话的时候笑意颇浓,“我说的对不对?”

  “明知道的话,又何必问出来呢。”该隐挑着一边眉语气不善,“还有你现在话怎么这么多?烦死人啊。”

  不过赵公明没说错。这么久他一直想离开,或者说逃离。如今赵公明一改以前变得吊儿郎当,弗雷已经走了,剩下的自己又能留多久呢。还不如早一点自己选择,退出这场闹剧。

  没有把握的事,不值得冒险。

  该隐来找赵公明也只是说明一下情况,并没有征求意见的意思。这还是出于两人几年关系不薄,而且如果一声不发就离开也太没有礼貌了。

  不过也仅此而已了。

 

  该隐在暮光中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最后也义无反顾离开了。

  终究只是一个过客而已。

Part5

  金色阳光——第一次听见有人这样称呼自己,少年满心都是欣喜和激动。

  他想,这是自己迈出的第一步。

  后来几乎人人都这样称呼自己,金色阳光成了自己的名号,弗雷在高兴的同时也小心翼翼维持着现状。他知道的,自始至终,可是托尔才是早已定下的王储。弗雷并没有和弟弟争夺什么的想法,所以获得这个称呼,他很满足。

  一个人要多久才能意识到自己一生的处境?

  弗雷磨磨蹭蹭出了道道尔的第二层结界,一边想着这个问题。也许该隐说的是对的,人都是具有自我欺骗性的生物,只要得到什么就会把喜悦无限放大直至蒙蔽内心。尤其是他。

  ——原来站在悬崖边上的人不是别人是他自己,时而退后一步回头张望;时而前跨一步摇摇欲坠。只是因为欺骗了自己太久,所以未曾发觉。

 

  “这是什么?”

 

  位于大陆中心的道道尔一年四季分明,眼下时节正是春夏之交,下午光线正好,透过树影婆娑晃眼,学院里没什么人,难得的休息日,却是空空荡荡的。

  “要我说,那肯定是个长生不老药!”

  “……你见过长生不老药是……一件衣服?”

  “是盔甲。”赵公明认真打断对方,出声提醒。

  白卷毛噎了一下,“反正都一样。盔甲能是长生不老药?”

  “其实我现在想去偷偷看一下……阿瑞斯不会发现吧?”

  该隐一脸鄙视,“你说呢?我给你提前点个蜡。”

  “你能你去啊。”

  “你们不会有机会偷看的,”一直不说话安静看书的弗雷忍不住了,神一般的补刀,“就算阿瑞斯在睡午觉……你们成功的可能性也为0。”

  他的眼神特别真诚。

  该隐和赵公明同时泄了气。弗雷看着两个人暗暗觉得好笑,赵公明平时特高冷严肃的一个人,偶尔二傻起来就没有底线;该隐也是,从认识赵公明第一天起就舍弃了自己的形象,两人互刷智商。当然,平时该高冷的还是得高冷,该严肃的还是得严肃。这样没有形象的事,只有在他们三个人在场的时候才会有。

  就阿瑞斯身上那件盔甲到底是不是长生不老药的事他们已经讨论很久了,今天终于逮到一个机会,想趁着阿瑞斯睡午觉偷偷扒下来看一看,就算穿不上,观摩一番也是好的。

  然后弗雷无情掐死了摇篮里的萌芽。

  三个人面面相觑,最后都没绷住“哈哈哈”的笑出来,笑够了就躺平在草地上,鼻尖有淡淡的清香。

 

  “这是什么?”

  该隐揉着太阳穴有点头疼,他作息一向良好,刚才居然不小心睡着了,而且还做了一个梦。白日梦。

  银色托盘里一枚精致的信封,把它送过来的人摇摇头,“不知道,那人只说要我把这个交给您。”

  男人饶有兴趣拿起信封在眼前转了两圈。这是该隐离开道道尔的第5年,实力永远是生存的第一保证,当年的他离开后迅速凭着一些战绩成为有着不小名声的人。道道尔退出了战局不代表其他势力也会放弃,该隐交际手段高明,为人处世都挑不出毛病,实力也强。有了一定背景之后该隐自行发展,他还不想回家,离开了那儿他就和“家”没有关系了,而道道尔只能算作自己的一块跳板,无足轻重。

  他撕开信,嘴角勾着笑看完每一行,最后把信纸一扔,空气中无端燃起暗色火焰,纸灰纷扬落下。

  “送信的那人,还在外面等着?”

  “告诉他,我接受他的邀请——”

  侍者垂着手,有些好奇,“信上说的是什么?”

  该隐不看他,视线转向一边的落地窗。“没什么,那帮家伙准备临死反扑了,或者是准备开始真正的进攻了,拉我入伙而已。”

  他突然想起自己做的梦,梦里有三人,真实如历史重现在眼前。美好的让人不忍心醒来。

  “那帮家伙……是指这些年一直找机会对道道尔下手的人?”

  男人笑,“是啊,怎么了?”

  “这、这太疯狂了!”侍者大惊失色,他不明白该隐这样做的原因。以该隐的实力完全可以当个第三方坐山观虎斗,最后稳收渔翁之利,“而且您和道道尔不还是……!”

  恶之花出鞘,剑身在月下泛着清冷的光。

  “无关道道尔,只是我和一个人的赌罢了。”该隐的表情还是漫不经心的,“只是不知道过了这么久他还记得么。”

  昔日金色阳光,暮光白牙——

  ——今时选择了不一样的路。

  侍者后退一步,白衣的男子表情与往常无异,眼神却透出危险。他明白了什么般去通知送信之人,嘴里似乎还是嘟囔了一句“疯了”。

  该隐满不在乎的笑笑。没错,他是疯了,与生俱来的疯子。这种情绪就流淌在他的血液中,随着鲜红的液体洗刷过他的全身,不曾停留,不会停留。

  寂无声息。

Part6

  混战之后,大陆上势力分为三股。

  以道道尔为首的中立派、坚决拥护“上古女神”的右翼和决心推翻所谓“规则”的左翼。虽说战争烽火停了几年,但党派之间的胜负关系到对大陆的划分,所以左翼再次挑起战争,矛头直指中立代表道道尔。

  当时道道尔选择退出的原因之一就是因为实力下滑的厉害,再加上内部过于冗杂的人员,很多学员都是神族有势力的家族送到道道尔接受教育和保护的,能发挥出战力的微乎其微,战场上很多时刻都是第一军团的主干力拼杀。

  面对时隔多年后的战火重燃,缺少了太多关键因素的道道尔明显显得后继无力,赵公明明确表示了不会再负责指挥,弗雷被驱逐,该隐则是孤身离开,没有了主力,只凭结界,道道尔脆弱的一塌糊涂。

  然而在道道尔对敌不久后传开了一个流言——弗雷不计前嫌,回到道道尔,只是不再是第一军团负责人,只是作为普通战力。

  不少人觉得弗雷不值,不由嘲笑其无能。原来金色阳光这样懦弱,只能靠道道尔才能有一席之地。而弗雷本人,对于这些在学院内部也如病毒一样蔓延的流言蜚语只是保持了暧昧不清的态度,没有承认也没有回答。

  受到之前“弗雷背叛”的戏码的影响,基本上所有人都自觉且小心翼翼和弗雷拉开一定距离。男人没有任何异议,不是屈服或者默认,只是多年的习惯——只要不是自己内心坚信的东西,没有必要关注。

  只要按照自己的方向走下去就可以,哪怕是一条不归黄泉路。

 

  弗雷早在没有回到道道尔时就听说了,该隐在他离开之后没多久也选择了离开,想来没有人强迫他,只是多年的想法终于付诸实现;然后组建自己的势力,然后加入左翼。

  该隐一直是叛逆心很强的人,加入左翼大概带着一半有意为之的意味。

  只是这样的局面,注定两人再次相遇要站在不同的立场上。

  弗雷想象过很多种他们相遇时的场景,却独独没有眼下这一种。

  左翼来伐,道道尔收到消息后也派出人马,双方在第三层结界外相遇。列于队尾押后的弗雷扫了一眼对方阵营,然后就看见高挑清瘦的男人站于首位,依旧一身素白不染尘埃,按着腰间恶之花的剑鞘,笑意冰冷。

  就在弗雷注视对方的同时该隐显然也看到了他,两人四目相对,脸上表情却是没有什么改变。该隐还是无所谓的模样,弗雷却垂下视线。

  事到如今,他可以说什么呢,去指责吗,还是遗憾?

  他——又有什么资格呢?

  没有更多交谈的过程,双方直接碰撞,站在左翼一方首位的该隐竟然不动,只是衣角被人流掀起的风吹动;弗雷也不动,他本来就是押后的,守住第三层结界不被攻破,就是他的职责。

  但是今日不同。眼前人头攒动,他们分明是静止一般的画面,杀气却弥漫开来。

  仔细回想,其实两人最靠近的时刻就是该隐初来乍到那一段时间,虽然只是短短一年多的时间,但是以身为竞争对手和搭档好友的双重身份来说,他们都感觉到了——彼此和自己是相似的。

  没有一样的生活习惯,没有相同的爱好,甚至连性格也截然不同,但是这就是来自直觉的敏感感受。

  现在,弗雷和该隐隔着人流遥遥相望,他们都是被隔离出来的,被孤立的。他们是同一类人。他们同病相怜。

  片刻之后弗雷举剑,直指心脏。他看见该隐也抬手,恶之花怒放。人群阻挡了视线,弗雷有点看不清,不过他能猜到,该隐的恶之花也一定对着他的心脏。他们那么像,不用想太多就能猜到对方下一步。

  好像一切都静下来了,静止在一刹那。

  弗雷起手。利剑劈开空气的声音如丝帛断裂,他的胜利之剑没有太多花哨,但这一斩剑光足以先发制人。弗雷一招落下,没有一刻迟疑冲上,他知道该隐会格挡,但恶之花的强大之处不在于力量而是“暗”的属性附加,恶之花没办法格挡开这一击,该隐的骄傲又不允许他退缩,他可以利用时差近身然后完成第二击!

  但他猜错了。该隐轻松避开剑气,名为“蚀日”的领域全开,恶之花摆出招架的起手式。

——原来这么多年变的人不仅有Frey,还有Cain.

  “我一直期待这一战。”该隐顿了顿,“很多年了。”

  “来吧。”听见他的话弗雷只是笑了笑,没有温度也不见喜悦。

 

  一场,困兽之争。

Part.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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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8

  说起该隐,弗雷可以列举出种种不是,比如狂妄自大、比如中二、比如一直不被人理解的骄傲和固执。可是他和该隐那么像,却又完全是不一样的两个人。

  经过那一夜之后他们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回归各自的阵营,刀刃相见冷语相向,可是不论是该隐还是弗雷都知道这样的生活不可能一直持续下去,从他们第一次相见开始就注定了,这场争斗必有一个结果。

  大陆上的局面愈加混乱,但是道道尔的处境却越来越清晰。托尔、荷鲁斯、杜尔迦……越来越多逐渐可以独当一面的新秀涌现出来,当初六道之战的时代已经过去。

  道道尔现在很弱,但正在慢慢长大。

  

  弗雷最后一次碰见该隐,是在一个树林里。

  他正巧是今夜的守夜者,在学院第三结界外围兜兜转转,也不见得有多用心。

  就在此时初夏的风掀起一个旋儿,从他身边擦过去,弗雷无意抬头竟然看到了很久以前才有的七彩萤火虫。数量算不上多,却足以点亮这黑暗的方寸之地。

  “很漂亮对吧。”弗雷身边有人幽幽叹息。

  弗雷下意识拔剑警戒,却看见该隐从隐身的黑暗中走出来,笑容带一分怀念。

  “你怎么在这里。”弗雷皱眉,握剑的手松了几分。

  当年暮光白牙手指两人眼前之景。“不瞒你说,其实你走之后我经常来这里——这里老让我想起以前的事儿。”

  “你可不是喜欢怀旧的人啊。”

  真正想一个人,其实不是老挂在心上的那个。只是看见一件小事、一样物品,有关这个人的一切和他的音容笑貌全部涌现出来,在午后的阳光里像一群黄鹂扑啦啦四散飞走。就好像在平静脑海中投入一颗石子,激起千万涟漪。

  就什么也不在乎,只是很想再见这个人。

  “我说,”该隐看昔日好友的眼睛,“想好道道尔的结局了吗。”

  【“有想过以后怎么办吗。”】

  “大概也就是战争再结束吧。但是那时的道道尔会有很多厉害的人接替我们的位置……然后……应该也就是这样了。”

  【“反正不管怎么样都得往上爬,要不然就得掉下来。”】

  弗雷的这双眼睛曾经失明过,虽然仅仅是一天。但是这件事还是给两人的心上刻上了不可磨灭的痕迹。现在这双眼睛正如真正的宝石那样熠熠生光,映着夜晚星光和七彩色的点点,眼神干净又冷厉。

  他说,“这次,我们就来分出一个胜负吧。该隐。”

 

  他们在黑夜遮掩下交战。

  夜晚是该隐的主场——这点弗雷当然知道,可是他不退,该隐也不退,该隐甚至没有打开领域“蚀日”。他们仅仅靠最简单的格斗和招式,你来我退见招拆招,他们曾经对战过那么多次,甚至不用真人在大脑中就能脑补出一场战斗,何种角度何种方向,手腕得扭到什么程度才能正好拦住对方长剑的薄弱点,后退几分就能躲开毒蛇般迅疾的一击。这不像战斗,更像一场舞蹈,两个舞者踩着相同的节奏在一片空地上,用血和刃舞出一场无可挑剔的表演。

  他们都太熟悉彼此了,火花迸射中竟然找不到对方破绽和己方优势。

  这时弗雷突然下蹲半分,该隐后退。他认出了这是弗雷的大招,但是金棕发没有继续下面的出招,完全放弃了防御,全身破绽单手提剑就这样冲过来。

  该隐一愣,弗雷应该在这个招式后面连什么他都想好了,所以他才会预判的后退几步以防后招。但是弗雷像是换了个人,没有了严谨没有了仔细,如此莽撞就冲过来。

  现在的弗雷全身上下都是可以攻破的破绽,只要找到其一就能牵一发而动全身,直接压制对方。但是他后退的几步足以是一个障碍,虽然微不足道,但是在这种时刻却像隔绝了一生的距离。

  弗雷毫不犹豫,伸直手臂,加上胜利之剑的长度。两个人都清晰的听到了“噗”的一声,剑刃划破衣料,然后穿透皮肤和组织,直接刺入心脏。

  他恍惚间觉得自己做了一个经如隔世,温软又凌厉的长梦,他沉醉在这其中太久太久了,酣畅淋漓,纵横捭阖。他觉得自己应该醒来了,这梦好像一场戏剧,剧中人都退下了,徒留他一人站在空旷偌大的舞台上不知所措,像是被抛弃的小狗,呜咽着瑟瑟发抖。

  他的确是被抛弃的,很多年前被他的父亲;今时今日被他自己。

  弗雷看见该隐捂着心口上的伤退后两步,脸上有茫然有错愕有怀疑,却独独没有愤怒和失望。该隐此时像极了弗雷第一次见到时的他,眉目干净,笑容浅淡,少年人特有的神情。

  这一场,弗雷赢。哪怕这胜利在某种程度上只是惨烈的失败。

  该隐说出最后一句话。

  他说,“你赢了。”

Part 9

  ——这个世界上只有两件事别人不能帮你完成。

  ——死亡和爱。*

 

  该隐死亡后,不论是左翼还是右翼都十分震惊,当然还有道道尔。对于不少人来说该隐一直是死亡和夜晚的代名词,缄默却冷厉,所过之处只有月光白雪玫瑰花,全然不是当年的暮光白牙。

  大陆局势也正如弗雷预示,大战没有小战不断,在这一次混乱彻底平息之后没有了下文。弗雷在某一日再次离开道道尔,选择了归隐,说他想完成一个很久以前的愿望,去大陆各处游历。

  当时赵公明还笑,说你直说就是旅游嘛!旅游有什么,归隐和旅游是两码事。

  弗雷只是一如既往的笑容温和,没说话。

  但是赵公明发现他把这种事想得还是太简单了。

  弗雷离开不久之后就有好事者找上门来说要单挑,大概也是左翼的人。不论是六道之战期间还是之后的战争中,弗雷都绝对是道道尔的主力,在这种情况下招人怨恨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离开道道尔,应该也是考虑到了这种情况而作出的不得为之的选择。

  赵公明没有把这种事情放在心上,弗雷的实力不是盖的,小喽啰还不是随便搞定?

  再过一段时间,就有流言传到道道尔,说弗雷在被人追杀,一是因为解恨,二是还有一部分不服输的人还想趁机再次搞出点风浪,三是因为……为了给该隐报仇。

  赵公明听到最后无奈苦笑。他们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人,弗雷最后手刃该隐也是他没有想到的事。所以现在有了这种情况,又能怪得了谁?

  只道此去经年、往事不堪回首。

  赵公明最后一次听见有关好友的消息是很久以后,说出这个消息的人语气斩钉截铁,说,确定弗雷已经死亡。

  听见这条消息的赵公明只在一瞬间捏紧了手中的酒杯,脸上却还是没有什么大的情绪波动。多年来他已经学会如何不动声色去悲伤苦楚,如何去怀念过去,有时他怀疑自己是否又成为了那个最初的赵公明,麻木蒙蔽了内心。

  明皇只是挥了挥手,说我知道了。

  弗雷是在被人围攻中败落的,不是实力不济,而是好汉难敌四手。赵公明觉得自己早该想到的,弗雷那么聪明又那么细心,怎么可能想不到自己的结局?只是他不说,而是再一次选择离开,再一次背负所有。游历什么的大概也只是一个借口……赵公明隐隐约约觉得自己曾经似乎听见该隐说过他想当个甜点师,真是蠢的可以。

  弗雷最后留下来的只是他从不离身的长剑,赵公明找了个地儿把胜利之剑和恶之花一起埋了,就当做是这两人的坟。

  哎哟你们说到时候我的定海神珠会不会放不下……赵公明一个人站在不大的土包面前自言自语。

  说实话他一直不太确定该隐弗雷的关系,他们之间朦胧又模糊。直到他想起很多年以前,他有事去弗雷的宿舍找弗雷,但是对方不在。弗雷的桌上有一本摊开的书,赵公明依稀觉得眼熟,后来才想起那是该隐的书,大概是借给了弗雷。宿舍的窗开着,风打着旋儿柔柔的吹进来,吹开了书页,中间别着一枚书签,上面是弗雷漂亮的手迹。那句话赵公明还记着,大概再也忘不了:

 

  “上帝忘记了你。”

  “我没有忘记。”*

 

  原来如此。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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